一周时间过去了,基地内一切正常,马卡罗夫的生活仍然像往常一样平淡无奇。这天,他觉得有些头晕,便来到基地的医务室,想找基地里唯一的军医给开点药。

    走进医务室,外屋没人,于是,马卡罗夫走进里屋。这里放着两张床,他看见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军医戴着口罩,正拿着剪刀和医用钳子给那人拆线。

    马卡罗夫和军医打了个招呼,就想到外屋去等,可他一转身,却发现躺在床上的那人竟是一周前被布尔坚科体罚的那个学员。

    他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站在一旁,看着军医给那人拆线。军医很快拆完了线,马卡罗夫看见那人的后颈处红肿高大,但让他惊诧的是,在那人红肿的伤口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图案,是一只鹰立于狼身之上。难道这个图案就是布尔坚科和李国文那天拿军用匕首在这人身上留下的杰作?他想到这里,浑身不禁一颤。

    马卡罗夫正在诧异,突然门一开,李国文走了进来。两人看到对方都是一怔。马卡罗夫一把将李国文拉出了医务室,厉声质问他:“那学员身上的伤口是你的杰作?”

    李国文傻笑了两声:“呵呵,算是吧。”

    “你们就这么对待他?”

    “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而已。”

    “小小的惩罚?你身上有吗?”

    李国文没想到马卡罗夫这么问,愣了一下:“我……”

    “这都是布尔坚科同志让你们干的?”马卡罗夫追问道。

    “嗯,是他的命令。”

    “那你告诉我,那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图案?!”

    “就是那个鹰,还有狼!”

    “哦!那个图案没啥意思,是布尔坚科同志叫我那么干的,他说是一个古老部落的图腾。”李国文很镇定地说。

    “古老部落?什么部落?”

    李国文摇摇头:“我不知道,布尔坚科同志说是在基地附近的山谷中看到的。”

    “哪条山谷?”马卡罗夫头脑中迅速搜索起附近的地形,但他却想不出基地附近哪有什么山谷。

    “我也没去过,所以不知道那条山谷的具体方位。不过,布尔坚科同志好像提到过那条山谷离基地挺远,已经非常接近边境了。”李国文回答得倒还干脆。

    马卡罗夫内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如果是刺青,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呢?据我所知,现在刺青有很文明的方法。”

    李国文耸耸肩,解释道:“您知道,我们这儿条件简陋,再说军队里又不允许文身,所以哪来专门的设备?还有就是……”

    “还有什么?”

    “还有……”李国文支吾不语。

    “快说!”马卡罗夫有些恼怒。

    “还有……您最好去问布尔坚科同志,我能说的已经都说了。”李国文忽然挺直了身体,十分坚定地对马卡罗夫说道。

    马卡罗夫有些惊愕,没想到面前这个中国人会这样回答自己,他只得冲李国文无奈地挥挥手。李国文对他行了个军礼,然后又走进医务室,架走了那个学员。

    马卡罗夫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于是,又回到医务室。拿完了药,他问军医:“刚才那人的伤重吗?”

    “本来伤不算重,不过现在才送来,伤口化脓,再加上那人身体本来就不好,所以现在还不好说,要再观察几天。如果几天后伤口还不能愈合,我建议将这人转到伊尔库茨克的医院去治疗。”

    马卡罗夫没想到这么严重,他犹豫了一下,才又问道:“你看到那个图案了吗?”

    “图案?嗯,看到了。”军医轻描淡写地回答。

    “那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我只管治病,那个图案代表什么,我可不知道。不过……”军医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马卡罗夫追问。

    “不过这个图案我曾经见过。”

    “哦?”马卡罗夫来了精神。

    “以前有个学员也是这种情况,被抬来,请我处理。当时那人的情况比这人要惨,不但伤口发炎化脓,而且整个人都昏迷不醒,发着高烧。”军医回忆着。

    “后来呢?那个学员怎么样了?”马卡罗夫身为基地司令,却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不觉恼怒。

    “后来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给那学员做了处理后,就再没见过那人。”军医无能为力地耸耸肩。

    “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来这儿的学员只有一个编号,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军医摇摇头。

    马卡罗夫这才想起来,在基地内部,学员之间,教官和学员之间只以编号称呼,所以很多学员他若不去查档案,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就比如刚才被李国文架走的那个学员,马卡罗夫觉得眼熟,却叫不上他的名字,这也是当初布尔坚科制定的纪律。

    “那他的编号呢,你应该记得吧?”马卡罗夫还不死心。

    军医还是无能为力地耸耸肩:“布尔坚科同志制定的纪律是学员来这里看病不留病历,所有处方都要经过他过目。所以我只管看病开药,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

    “上次那个学员是什么时候被抬来的?这你总该记得吧?”

    军医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大概是七八个月前吧!”

    看来从军医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马卡罗夫起身告辞。回到宿舍,不见布尔坚科,他无力地躺在床上,睡也睡不着,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呆。七八个月前的那个学员?古老的部落图腾?马卡罗夫想着那个图案,咀嚼着李国文的话……觉得也许自己该做些什么,想到这里,他蹭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马卡罗夫来到布尔坚科的房间。本来这里只是一间卧室,但因为这间屋子比马卡罗夫那间大一些,于是,这里除了是布尔坚科的卧室外,还是整个基地的“机要室”。基地重要的档案文件,备用的枪支弹药都存放在这里。

    马卡罗夫扫了一眼布尔坚科的房间,床上的被单叠得整整齐齐,整个房间一尘不染。这是布尔坚科一贯的作风,即便在这异国他乡,戈壁荒滩,布尔坚科依然保持着军人的严谨。马卡罗夫瞥了一眼书桌旁的大铁皮柜,这里面存放着基地的重要档案文件,还有备用的枪支弹药。这个铁皮柜的钥匙只有布尔坚科和他有,平时他很少打开这个铁皮柜,所以这铁皮柜基本上就是布尔坚科在负责。

    马卡罗夫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打开这个铁皮柜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一个月前,放进去了一份文件……

    马卡罗夫掏出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铁皮柜。铁皮柜很大,占据了整面墙,里面分为上、中、下三层,上层存放的是基地重要的档案文件,中层和下层存放的则是备用枪支弹药。

    上层里面还有一个小保险柜,里面存放的是基地的经费和账本。马卡罗夫用另一把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上层的柜子,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沓花花绿绿的钞票,分别是卢布、美元、人民币和蒙古货币图格里克,这鬼地方没有银行,一切都得靠现金说话。马卡罗夫刚来基地时,有段时间就担心老鼠钻进柜子里,把这些钞票都给啃了,那就彻底歇菜了。不过后来逐渐放下了心,因为在这个不长草的鬼地方,他连一只老鼠都没看见过。

    马卡罗夫一向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基地的账目也是布尔坚科一手管理的。他大概看了一下存钱的柜子,觉得钱还挺多,账本也都在,就放下了心。

    马卡罗夫锁上存钱的柜子,又查看中层和下层柜子里的武器弹药。除了基地里的克格勃人员,学员们一律不配发武器,只有训练时,才由教官来布尔坚科这里领取武器和弹药。这是当初他和布尔坚科一起定下的规矩。

    一排AK—47突击步枪整齐地摆放在下层柜子中,马卡罗夫清点了一下,一共二十七支,少了九支。他翻了一下登记簿,布尔坚科训练学员,拿走了九支AK—47,还有弹药一箱。他又查看了中层,三十六支TT—33手枪,四支散弹枪,三支狙击步枪,两挺轻机枪,一挺重机枪,还有四支专门用来训练特工的微型间谍手枪,都在柜子里,无一缺少;另有十二箱子弹,两箱手雷,也都在柜子里。

    马卡罗夫的视线又回到了上层柜子中,那里面还有许多的档案文件,他找到了一盒档案,取了出来。这是学员登记的表格,他在表格上查阅基地学员的情况。看着看着,突然,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发现在其中一个学员情况的备注栏里赫然写着:该学员在训练中,企图逃离基地,被当场击毙。

    马卡罗夫认得出来,这是布尔坚科的笔迹。有学员企图逃离基地,被击毙!马卡罗夫竟没有印象,他极力回忆着,慢慢地,慢慢地……在马卡罗夫的记忆深处似乎泛起了一点碎片。七八个月前,布尔坚科似乎是曾对自己提到过,有个学员训练时不按规定训练,被同伴开枪打伤了。

    当时,马卡罗夫曾问过布尔坚科该如何处理,布尔坚科说由他负责处理,不用马卡罗夫管。马卡罗夫便没再过问这事,布尔坚科后来还曾主动对马卡罗夫提到,那个学员被送回伊尔库茨克的医院,然后就从基地除名了。

    可是……可是这档案里的记载却与布尔坚科所说的不一样。被当场击毙?!不,不可能,如果被当场击毙,应该会有人报告他。虽然他不太管事,但基地如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是不可能瞒过他的。

    按照布尔坚科的说法,那学员有不轨企图,被布尔坚科打伤。若是发生这样的事,他也应该知道啊?马卡罗夫的目光在此聚焦到布尔坚科的笔迹上,他盯着布尔坚科后面的日期,正是七个多月前!再联想到军医对自己提到的那个被抬来的学员,他的心头疑云重重,又从备注一栏往前看,身高、体重,此人的各项指标都登记在案,但却唯独缺了姓名一栏。姓名之前的一栏是编号,此人的编号是:A711209。

    “A711209号已经除名了。”马卡罗夫正在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布尔坚科浑厚的声音。

    马卡罗夫浑身一震,忙转身望去。布尔坚科左臂下抱着四支AK—47步枪,右臂下抱着五只AK—47步枪,正满头大汗地站在屋门口。

    “你……又去训练了?”马卡罗夫不知该说什么。

    布尔坚科倒很淡定,将九支AK—47依次放回到铁皮柜子中,然后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指着桌上的档案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这个。”

    “既然你知道我要来找这个,不如我们就谈谈这个A711209号学员。”马卡罗夫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

    “没什么好说的。既然由我来负责训练,那就得按我的方法来,谁也不能违反我制定的规矩,就是这样。”布尔坚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现在有点明白你为什么被降职委派到这儿来了。”马卡罗夫盯着布尔坚科肩上的军衔,若有所思。

    布尔坚科听马卡罗夫这么说,非但没发怒,反而笑了笑:“请相信我,只有用我的方法训练出来的学员,才能完成他们将要完成的任务。否则,他们什么也不是。”

    “那你能告诉我这个A711209号学员的下落吗?你之前对我说有个学员受伤了,被送到伊尔库茨克的医院去了,然后除名了。但是我查遍整个档案,所有学员当中,被除名的只有这一个人,而你在档案中写的是……”

    “我写的是该学员在训练中,企图逃离基地,被当场击毙。”布尔坚科突然打断了马卡罗夫的话,斩钉截铁地说。

    马卡罗夫怔了一下:“究竟哪个才是实情呢?你能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告诉你,你才是基地的司令嘛!”布尔坚科拿起这份档案,看了看,然后严肃地说道,“马卡罗夫同志,您应该明白,基地所发生的事,一切都以档案的记载为准。”

    马卡罗夫并不相信A711209号如档案记载的那么简单:“不,我要知道的是实情。我想我有权知道实情。”马卡罗夫提高了嗓音。

    “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亲爱的伊万,你先冷静一下。”布尔坚科见马卡罗夫态度坚决,马上缓和了气氛。

    “我可以冷静,但如果我不知道实情,很难保证不将情况反映给总部,让总部派人来调查这事。”马卡罗夫也缓和了语气,但话中却带着威胁。

    布尔坚科苦笑了两声,拍拍马卡罗夫的肩膀,道:“其实,你口中所谓的实情,你还是少知道一些比较好。像你这样,之前一直在列宁格勒坐办公室的,根本不了解我们这些在基层干事的人。”

    “也许我之前是不了解,不过我现在很有兴趣了解一下你,特别是你的训练手段。”马卡罗夫咬住这事不松口。

    布尔坚科无奈地耸耸肩:“好吧,我告诉你,这些学员可不像我们,他们头脑中已经没有国家、民族、荣誉这些概念。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把他们训练成一部机器,一部冷血无情、运算精密,又为我们所用的机器。那么,我们首先就要击溃他们心中的心理防线,抹去他们过去的记忆。这些人虽然大都是亡命之徒,但心中还残留着杂念,我需要通过一种方法来剔除他们心中的杂念。”

    “就是在他们身上动刀?”

    “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办法。我有一整套的方法,让这些学员们彻底忘记自己的过去,放弃自己的尊严,抹去他们的情感。只有当他们做到这一切后,才能成为真正强大的机器。”布尔坚科说到这,显得很激动,他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又继续说道,“至于这个A711209号,是这帮学员中最不听话的一个。究其原因,就是我之前说的,他的头脑中还残留着许多杂念,他还想回到过去,还想寻找一种田园牧歌式的正常生活。我告诫过他,既然来到这里,头脑中就不要再想那么多,执行我们的任务,是他唯一要做的事。可是A711209号并没有听从我的告诫,头脑里依旧充满了不合时宜的杂念,所以我让李国文他们教训一下他。”

    马卡罗夫从布尔坚科的话中已经嚼出了一些味道:“也就是说真实的情况既不是你对我说的误伤送院,也不是档案里写的企图逃离,当场击毙,而是被李国文他们折磨死了。”

    “他们太不小心了,当然这事也不能怪李国文他们,因为这是必要的手段。至于报告里写的‘企图逃离,当场击毙’,无疑是对上面最好的解释。”

    马卡罗夫低头沉思了片刻:“为什么档案里没有A711209的姓名?”

    “因为这人不肯说,怎么问都不肯说,所以我们至今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布尔坚科无奈地耸耸肩。

    “那这样的人,你为什么又要把他留在基地呢?”马卡罗夫不解。

    布尔坚科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以为我能训练好他,但结果我错了,这家伙确实骨头很硬。”

    “A711209号现在人呢?”

    “已经处理了。被埋在了基地外。”

    “埋在了什么地方?”

    “离基地很远的一处山谷中,我和李国文去埋的。”

    “我想去看看。”马卡罗夫现在只想确定A711209号的生死。

    “那处山谷离基地很远,那家伙死时的症状很像瘟疫,所以我和李国文把他埋到了很远的地方。”

    “不管多远,我都要去看一下,否则……我很难认同你的训练方法。”马卡罗夫话中带话。布尔坚科刚要开口,马卡罗夫又道,“不要说你不记得那地方了,我说了不管多远,我都要去看一下。看过了,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布尔坚科无奈地撇撇嘴:“好吧,等有时间的时候我来安排。”

    “对了!还有那个图案,那个图案代表什么?你为什么要用那个图案?”马卡罗夫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图案。

    “没什么,那只是一个古老部落的图腾。我看见了,就用了那个图案。”

    “古老部落的图腾?你在哪儿看见的?”

    “就在基地附近,有机会我带你去看。”

    马卡罗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两人最终还是在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这次不太友好的谈话。

    唐风和韩江听完了马卡罗夫的叙述,惊诧万分。“这么说来,这个图案早就出现了?”唐风迫不及待地问。

    “至少我在几十年前就见过了。”马卡罗夫道。

    “怪不得你见到那些黑衣人身上的刺青时如此紧张!”韩江道。

    “是啊!我完全不能理解怎么几十年后,这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身上会有这样的刺青。”马卡罗夫摇着头说。

    “那个一直和我们为敌的神秘组织成员身上都有这种刺青,难道你们训练的那批学员身上也都有这个图案的刺青吗?”唐风问马卡罗夫。

    “这……”马卡罗夫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不!我不敢确定,不过我后来又见到了那个图案。那是一段无比痛苦和恐惧的记忆……”

    一连过了两周,布尔坚科都没有兑现对马卡罗夫的诺言。马卡罗夫表面镇定,心里却一直在盘算着A711209和那个神秘的图案。

    马卡罗夫并不催促布尔坚科,他倒要看看布尔坚科最终怎么收场。并且在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如果布尔坚科不能给他满意的答复,他就要把这件事捅到上面去。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马卡罗夫待在屋子里,想睡个午觉。但这酷暑季节,闷热的铁皮房子如同蒸笼,电风扇吹出来的热风,根本没法让人入眠。

    突然,布尔坚科走了进来,用皮带敲了敲马卡罗夫的床板:“既然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马卡罗夫望着窗外被太阳炙烤的戈壁滩,一阵头晕,“有什么好走的?周围都是戈壁滩,连片树荫都没有。”

    “你不是很关心那个A711209吗?”布尔坚科平淡地说。

    马卡罗夫一听,蹭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你是说带我去找A711209?”

    “还有那个神秘的图案。”

    “哦?”

    “我上次忘了告诉你了。我们把A711209就埋在了我看见那个神秘图案的山谷里。”

    “什么?山谷?”马卡罗夫想起李国文曾跟他提过一个山谷,“不对啊!你说你是和李国文一起去埋的?可我在询问李国文神秘图案时,他说他也没去过那个山谷,看来他骗了我。”

    布尔坚科笑起来:“这事你别怪李国文,他跟我去的时候,我没告诉他那里有什么神秘图案,也没跟他提山谷的名字,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恰恰就是我欣赏李国文的地方,不该问的不问,守口如瓶,办事可靠。”

    “那山谷叫什么名字?”

    “野狼谷!”

    “野狼谷?”马卡罗夫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从布尔坚科口中听到野狼谷这个名字时,浑身猛地颤了一下。

    “我也是从附近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牧民口中听说这个名字的。”

    “那里有很多野狼?”

    “不!我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倒没看见野狼,不过那里绝对是个险恶的地方。听那个老牧民讲,所有进入谷内的人或者牲畜都有去无回,就连飞鸟都不敢从野狼谷上空飞过。”

    “这么可怕?”

    “老牧民说野狼谷里居住着魔鬼,发出一阵阵嚎叫,吓得人肝胆俱裂。总之,在老牧民口中,野狼谷就是不能涉足的人间禁地,关于它的恐怖传说,那个老牧民能说上三天三夜。”布尔坚科描绘着从老牧民口中听来的种种可怕传说。

    “野狼谷这么可怕?你和李国文不是进去过吗,真有那么可怕?”马卡罗夫并不相信,他以为那些都是布尔坚科为了不让自己去野狼谷而编出来的瞎话。

    “我和李国文是去过,而且我还不止一次去过,但我们也只是在谷口附近转了转,很快就返回了。”

    “你们见到那些可怕的东西了?”

    “老牧民的可怕传说我们没见到,不过,我们在谷口往谷内望去时,看到了满地的白骨。而且……而且那里确实没有人烟,没有牲畜,甚至连飞鸟都没看见。”

    “你们可都是训练有素的特工,就没再往山谷里面去?”

    “就算我们胆子再大,带足了装备,也走不过去。”

    “为什么?”

    “因为山谷中间就是国境线,如果你能穿过山谷,就进入了中国境内。”

    “原来如此。你这么一说,我还更想到这个野狼谷去看看了。”

    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这就准备出发。布尔坚科穿戴整齐,收拾停当,却见马卡罗夫穿了件短袖军常服,便冷笑道:“别穿这种短袖的,小心野狼谷的太阳把你晒掉两层皮!”

    “有那么夸张吗?”马卡罗夫这才发现布尔坚科穿了一套沙漠迷彩,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你要是不想把小命丢在野狼谷,就按我说的做。”布尔坚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马卡罗夫只好也穿上沙漠迷彩,带上手枪。正要出发,却见布尔坚科从铁皮柜子里抬出了一支狙击步枪,又拿了一支AK—47扔给马卡罗夫,叮嘱道:“拿着这个,万一遇到危险,手枪靠不住。”

    “我们又不是上战场,需要这样吗?”马卡罗夫还是觉得布尔坚科小题大做了。

    “我告诉你,你就把那儿当成是战场,如果没遇到危险,那就看看能不能打到点野味,我们也该改善一下生活了。”说着,布尔坚科又往自己身上装了四只手雷。

    再看二人,一个提着狙击步枪,腰里塞着手雷;一个扛着突击步枪,身上挂满子弹,活脱美国大片里准备上战场拼杀的兰博。二人跳上一辆军用吉普,布尔坚科驾车,驶出了基地,冲向戈壁滩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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