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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尖触摸到封印的刹那,无数道金光从五芒星中喷薄而出,顺着五根手指头的经络,传遍秦北洋全身每个穴位与毛细孔。好像是电流,先是剧痛的针刺感,接着是不可名状的酥麻,从头顶心直到脚底板涌泉穴。

阿幽伸手去拉他,也像触电时的反应那样,救人者同样也被触电,顺着两个人的手指头,形成一股火花四溅的电流场。而在封印之门,李淳风手书的每个字都跳起来,如同子弹射击两名年轻的不速之客。

九色也来救他们了,想用鹿角刺破门上的封条和封印,这回它还没碰到石门,就已被电流击中。而它的金属外壳是比人体更佳的导电体。

当他们三个都被封印的电流贯穿,震耳欲聋的爆炸接踵而至。李淳风的五芒星中,释放出金色与赤色的耀眼光芒,冲击波蒸腾着附近的空气,犹如一双无形的有力手掌,将秦北洋与阿幽抛出去很远。就连小镇墓兽九色,也成了半空飞舞的麒麟,一同重重地摔在地上。

封印是不可触摸的。

这是用惨痛的教训才会实践出来的真理。

心脏短暂地停顿之后,秦北洋开始剧烈地呼吸,确信自己不是死人。手掌心烧得满是红印子,电流通过时的刺痛感,仿佛还残留在肌肉与骨骼深处。他在地上摸索着阿幽,终于抓到了她柔软的手。她还活着。两只手紧紧抓在一块儿,互相搀扶着爬起来。

还有九色,它也滚了个骨碌起来,直接从幼麒麟镇墓兽变成了猎犬,脖颈上的赤色鬃毛都被烧掉几根,看起来更像一头幼兽了。

被电流穿身的滋味不好受,小镇墓兽怯生生地半蹲,再也不敢靠近那道隐隐发光的门。

秦北洋重新抓紧唐刀,甩开阿幽的纠缠,踉跄着来到封印之门前。

五芒星封印、封条、石头门板,包括一对神鹿的浮雕,一律完好如初。

“谁都无法打开李淳风的封印,除非是李淳风本人,要么是他的弟子传人。“

阿幽在背后说,抓住他的后肩膀。而用西洋科学语境来说,封印就像某种加密体系,只有比之更强大的密码破译方法,比如德国人发明的恩尼格码密码机,才能打破这个封印。

经过电流的袭击,秦北洋脖颈后的鹿角形胎记,竟然变得更加鲜艳,像被红油漆又刷过一遍似的,甚至发出暗暗的红光。

秦北洋摸着胸口的暖血玉,果然又发热了。

奇怪啊,他感觉在地下很远的地方,魔方大墓齿轮滚动的一格格声音都能听出来,甚至坠落一粒尘埃也能听到。他的视力也变得更强,尽管四周一团昏暗,但在无数机械体的核心,支撑整座大墓运动起来的心脏,似乎放射出肉眼难以察觉的光。

也许,这个地方的运行原理跟镇墓兽相同——又是一块甚至很多块巨大的灵石?

秦北洋不敢靠近魔方大墓的心脏,就连肚子里装了好几块灵石的九色也不敢靠近。

“哥哥,我们走吧!必须要找到钥匙,才能打开这扇门。”

阿幽几番催促,秦北洋才告别了封印之门。在黑暗中转了几圈,终于回到阿幽做过标记的原点,便是刚才从金井坠落的位置。

可是,他们该怎么上去呢?

秦北洋仰望头顶的世界,黑漆漆的苍穹之中,只看到一轮圆圆的月亮。

但这不是夜空,“月亮”就是金井的圆形井口,上方的地宫中残留一些光线,形成这样的视觉错觉。

那该有多高呢?秦北洋往上蹦了蹦,他的弹跳力不错,但距离井口实在太遥远。

“刚才我们坠落的过程中,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也许不是有多高的问题,而是有多久的问题?”

“阿幽妹妹,你提醒我了!金井与我们之间,不是空间距离,而是时间距离!就好像我们变成两只朱鹮,来到一千二百年前,武则天时代的长安大明宫,看到唐朝小皇子,终南郡王李隆麒的出生。西汉《淮南子》曰: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宇宙,就是时间与空间的总和。我们坠入的不是宇之井,而是宙之井。”

秦北洋说得阿幽一愣一愣的,毕竟这十八岁的姑娘,几乎没学过任何西洋知识,她只能凭借字面意思来理解:“唐朝小皇子棺椁下的金井,是一口时间之井?我们此刻身处于唐朝?因此封印和纸条才像崭新的一样。”

“你果真是刺客们的主人,心思细致,分析入微!”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是唐朝的空气吗?或者说,这里就是历史本身。

“我们被困住了?被困在唐朝?”阿幽摸了摸心口,初始有些恐惧,稍后又有些兴奋,“哥哥,你是我们是做个唐朝人好呢?还是做中华民国的国民好呢?”

她又散开头发盘腿坐下,随口吟了一句唐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我若能做那个倚着门儿与桃花,对着路过讨水喝的哥哥一笑的唐朝村姑,不也是一大美事?”

“唐朝虽国富强兵,但不是没有战乱;盛唐疆域虽开拓到了中亚,老百姓却会有三吏三别的痛史。杜甫的‘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实在太短暂了,一眨眼就被天宝年间的安史之乱打得粉碎!”

“如此说来,还是北洋军阀混战的本朝更好?”

“不是,军阀混战犹如晚唐藩镇之乱,也是民不聊生,何况还有列强之瓜分。不过,我们生于二十世纪,生于德先生与赛先生的年代,必会有超过以往两千年来的巨大变革。我更愿意留在中华民国,看着这些变革依次而来,这就是天崩地裂的年代。”

秦北洋话音未落,便听到头顶一阵呼呼的风声,脚底下又是一阵巨响。

天,没有崩;地,也没有裂。

只是秦北洋、阿幽与九色的面前,又多了一个人。

人耶?鬼耶?古人耶?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同时有一根绳子垂下来,正好系在他的腰上,因而起到缓冲的作用。

这人滚落到九色的身边,小镇墓兽瞬间认出他来,怒目而视,顶起鹿角,眼看就要挑破他的胸膛。

“住手!”

秦北洋强行制止了九色杀人的企图,搀扶起从天而降的那个人,才在琉璃火球的关照下,看清了一张白皙英俊的面孔。

一个名字闪过心头,秦北洋就像被传染上病毒,立即松开双手,让对方第二次摔倒在地。

他是小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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