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跳过了“私生女”和“包养”的话题,如果大家都够聪明,就会不约而同地忘掉这个压迫在关宝铃心上的毒瘤。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明早醒来,关宝铃会变成重生的自我,或许未来有一天会变成“风的太太”。

“十五亿不是问题,我早就教海伦准备妥当,一秒钟内就可以由北美汇入瑞士,答应勒索者的要求。你说得没错,宝铃的生命最重要,就算对方收款食言,我也必须试一试。她的生命只有一次,没来由拿来冒险,每次看到她脖子下的齿痕,我的心都要被撕碎了。”

他平伸左掌,把右手的雪茄烟按熄在掌心里,然后轻轻一吹,掌心里没有留下丝毫灼烧的痕迹。

“下一次,再让对方领教我叶洪升的手段好了。”他的眉骨上方有根粗大的青筋在一停不停地震颤着,很显然是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怒气。再高的武功、智慧、权势、金钱最后还得屈服于来自玄学的暗算,他不会随随便便咽下这口恶气的。

“那么,为什么不现在就进行?”我向电话指了指。

其实不必我教,他也会早有安排,钱进入瑞士银行后,还可以通过银行的隐蔽保安系统,追查那个神秘账户上每一块钱的流动去向,直到捉到幕后鬼手为止。

瑞士银行声称不顾一切阻挠,全力保护客户的隐私资料,但那要看面对谁的时候。大亨要做的事,封闭一千条路之后,他会毫不犹豫地闯第一千零一条路出来,直到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为止。而且现在还有一个有利条件,全球一流的黑客小燕跟大亨相谈甚欢,有他在,通过网络流动的任何信息,都逃不出大亨的掌控。至于大亨是用什么方法让小燕乖乖伏贴下来的,就是以后才来得及理会的内容了。

大亨向后仰了仰身子,抬头凝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壁炉里的火完全熄灭了,墙角的空调自动开启,一股强劲的暖风无声地吹过来。冬末春初,寒气最能伤人骨骼,我得感谢萧可冷的细心,无论对别墅做何种改动,方方面面都会为我考虑周到。

大亨的沉默,往往发生在做某个重大决断之前。

我冲了第二杯咖啡,漫漫长夜,咖啡是最好的提神饮品,能够让昏昏欲睡的人重新充满活力。门外静悄悄的,除了瞭望塔上的警戒哨,大家都应该已经睡着了。

从曰本飞往港岛的夜航班机,机票最低可以打三折,再过半个小时,顾倾城就该到达机场——不费吹灰之力,唾手拿回古琴,是否会让顾知今开心得忘乎所以呢?

“风,我想提醒你一件事——”大亨重新坐好,眼神中又开始闪着犀利迫人的寒光,像两柄洞穿一切的怒剑。那是他的黑道大鳄的本色,曾被江湖上的小人物无数次添油加醋地传扬过。

我含笑不答,他心里想的和即将说的,应该在我预料之内。

“宝铃喜欢你,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喜欢一个人,在你之前,她的近百个暗中追求者里面,没有一个是她自愿接近的。从她十一岁回到我身边之后,除我之外,她还是第一次认真表明喜欢某个人,风,你很幸运。”

我笑着点头,的确,在北海道遇到关宝铃,是我一生最幸运的转折点。

“你肯为她拆掉别墅,证明你也非常喜欢她,对不对?能看到你们两情相悦,我也由衷地开心。所以,我会尽最大努力,为你们营造最美好的未来,不惜使用任何手段。你懂吗?”大亨的声音陡然提高上去,眼神中杀气一闪。

我懂他的意思,从现在起,只能喜欢关宝铃一个人,跟其她女孩子断绝一切来往,免得让她伤心。

“我曾让宝铃的母亲伤心,让她的童年充满了忧伤和患难,所以,我得给她最安心的未来,没有担心忧虑,没有男人的背叛,更没有别的女人来争夺她的爱情。风,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关于我此前做过的很多事,都会有所耳闻吧?如果有人妨碍了我的生活,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挖出来,碎尸万段——好好考虑考虑,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他站起身,用力扩展着胸膛,目光一直逼视着我。

这是一种意图极其明显的威胁,当初在枫割寺前,他曾授意海伦,用同样的手段对付王江南,不过这次是重视程度升级,变成自己亲力亲为而已。

“叶先生,你在威胁我?”我浅啜咖啡,微笑着迎接他的凛冽目光。

“对,我承认。大家先小人后君子,什么话说在明里,你如果真的接受宝铃,从说‘爱她’的第一秒钟起,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而后你认识的其她女孩子,都要通通从你心里消失——”他用力地挥了一下坚强有力的胳膊,仿佛将一大堆瓷器推倒打碎的动作。

我笑了:“现在明明是你有求于我,竟然反过来威胁我?要破解‘黑巫术’的诅咒,必须拆解别墅。知道吗?我可以把它卖给有山口组背景的渡边城,把操控破解诅咒的权力移交给别人。曰本人的胃口有多大,你比我更清楚——”

他“打碎一切”的动作,让我很不舒服。就算喜欢关宝铃,然后娶她,也不会把苏伦丢开,毕竟曾答应过手术刀,要照顾苏伦一辈子。

“风,你也是在威胁我,对不对?”大亨向前跨了一步,如同马上就要发怒的雄狮。

我摇头:“不,我只是在分析绝对的事实,十五亿能挽救关小姐的性命,但十个十五亿,却不一定能破解‘黑巫术’。如果你希望大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就应该有一个谦虚的态度才对。”

在拆解寻福园这件事上,我已经做了决定,公心私心各半,并不愿意莫名其妙地让别人欠我人情,当然,更不想承受任何人的威胁。

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但大亨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萧可冷已经“砰”的推门闯进来,手里握着电话冲向我,根本没管大亨的存在:“风先生、风先生——刚刚接到警局报告,一四六号公路的仙陵段发生了一起奇怪的交通事故,一辆计程车突然爆炸起火,烧成灰烬,车号是……‘零一九一’。”

她的短发一片蓬乱,睡衣的扣子胡乱系着,显然是从睡梦中被电话吵醒的。

“零一九一”是顾倾城离去时坐的计程车车号,我愣了一下:“牌号没错吗?车上的人呢?古琴呢?”这个打击真是来得太残酷了,我刚刚还想到她的样子,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

萧可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颓然地垂下手:“我反复问过交通警察了,一四六公路上的几个检查站录像都表明,这辆计程车今晚驶向木碗舟山,隔了五个小时后返回,突然发生剧烈的爆炸,原因不明,现场只剩下一片焦黑,什么都看不出来。”

大亨忽然在旁边冷笑:“一个可以想像的结局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曰本人心机叵测,哪会痛痛快快地放什么人挟带文物离开?那么多年的战争历史,早就说明他们的行事方针,与古代的太平洋海盗完全相似,只懂得掠夺收敛,把全球各地的宝藏源源不断地送到这个孤岛上来,却从不允许外人拿走它们。谁如果触犯了这一点,就等于踩了他们的尾巴,招致极端残忍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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